慾望與快感



作者:德勒茲
文章來源:《世界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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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G. 德勒茲/文 於奇智/譯
本文區分了慾望與快感這兩個概念,從而劃清了吉爾‧德勒茲與米歇爾‧福柯的界線。我們要想進一步揭開福柯哲學之謎,德勒茲的解釋是繞不過去的關隘。


1.《監視與懲罰》的一個基本論題是權力裝置(dispositifs de pouvoir)。我認為它在三個方面是基本的:第一,就其自身和「左派主張」而論,這是關於權力概念的深刻的政治革新,與全部國家理論相對立。
第二,對米歇爾(德勒茲通篇稱呼米歇爾‧福柯之名,足以表明他們之間的深刻友情--譯者注)來說,這個基本論題能使他超越《知識考古學》中仍然具有的論說構成(formations discursives)與非論說構成(formations non-discursives)二重性,得以解釋這兩種構成何以被分類或者一部分一部分地依次連接(既不互相簡約又不相似,等等)。問題不在於消除它們之間的區別,而在於找到它們相互關聯的理由。
第三,我們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結論:權力裝置既不通過壓抑也不通過意識形態發生作用。因此,與我們或多或少接受了的抉擇發生中斷。《監視與懲罰》所建構的不是壓抑和意識形態概念,而是標準化和罰誡概念。

2.這個關於權力裝置的論題,我認為具有兩個並不相互矛盾但相互區別的方向。無論如何,這些裝置不可還原為國家機器(appareil d』Etat)。然而,根據一個方向,它們包括擴散的異質的多樣性和微觀裝置(micro-dispositifs)。根據另一個方向,它們求助於一種圖表、一種內在於整個社會領域的抽像機器(諸如敞視式監獄主義,它由看見而不被看見的全部功能所規定,可用於任何一種多樣性)。這曾經是如同兩個同等重要的微觀分析方向,因為第二個方向表明米歇爾未曾滿足於「擴散」。

3.與《監視與懲罰》相比,《求知意志》邁出了新的一步。觀點完全如是:既不是壓抑,也不是意識形態。但是,為了加快步伐,權力裝置不再滿足於成為標準化的,而傾向於成為(性慾的)構成因素。它們不再滿足於形成知識,而是真理(權力真理)構成者。它們不再涉及某些「範疇」,不顧及一切否定範疇(癲狂、作為監禁對象的犯罪)但與上述的肯定範疇(性慾)相關。這最後一點由《文學半月刊》(? 247,1977年元月1-15日開頭第5頁)的訪談錄得到確證。因此,在這個方面,我深信《求知意志》的分析所取得的新突破。危險之處在於:米歇爾回到了「構成主體」的同類嗎?即使他使真理成為一個新概念,他為什麼也感到需要使它重新出現呢?這些不是我對我自己提出的問題,可是,我認為,只要米歇爾沒有進一步解釋,這兩個假問題遲早都會提出來。

4.對我來說,第一個問題曾是米歇爾自《監視與懲罰》以來就建立起來的微觀分析的本質。在微觀裝置涉及到一些小型組織(家庭與其他一切組織具有相同的擴展範圍)的意義上,「微觀」與「宏觀」之間沒有明顯差別。既然存在著一些國家機器的內部微觀裝置,並且國家機器的一些環節也滲透到了微觀裝置(這兩個向度的整個內在關係),關鍵問題便不再是外在二元論。那末,應當理解這種差別有梯度嗎?《求知意志》第132頁明確拋棄了這種解釋。但是,這一頁好像把宏觀移轉給戰略模式,把微觀移轉給戰術模式。這一點使我感到侷促不安,既然米歇爾所謂的微觀裝置在我看來完全具有整個戰略向度(尤其是,如果我們考慮它們不可分離的這個圖表)。另一個方向是如同決定微觀的「種種力量關係(rapports de force)」方向:特別要參見前面提到的《文學半月刊》的訪談錄。但我認為,米歇爾尚未發展如下觀點:他關於「種種力量關係」的原創性概念,他稱之為「力量關係(rapport de force)」,並且和其他一切概念一樣,它也應當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無論如何,微觀與宏觀之間都存在著本質差別和異質性。這絕不排除二者之間的內在關係。而我的問題在最大限度上是這樣的:這種本質差別容許我們談論權力裝置嗎?國家觀念不可適用於微觀分析層面,因為恰如米歇爾所言,關鍵不在於使國家微型化。可是,權力觀念更加可適用於微觀分析嗎?難道它也是總概念的微型化嗎?
實際上,我與米歇爾之間的第一個差別就出現在這裡。如果我與費利克斯‧伽塔利談論慾望裝配(agencement de desir),正是這個概念我不敢肯定能以權力的觀點來描述微觀裝置。在我看來,慾望裝配表明慾望從來不是「自然的」規定性,也不是「自發的」規定性。例如封建制度是一種裝配,它與動物(馬)、土地、解疆域(騎士競賽、十字軍東征)、女人(騎士愛戀)等等建立了新型關係。一些裝配完全瘋狂,卻往往在歷史上是可確定的。至於我,我認為慾望在這種異質裝配裡和在這種「共生」中循環往復:慾望總是一個裝配和另一個裝配相結合,一種共同作用。當然,慾望裝配將包含一些權力裝置(例如封建權力),但應該把它們置於裝配的各個不同的組成部分之中。根據第一個方向,我們可以在慾望裝配中區分事態與陳述(在米歇爾那裡,這符合兩種構成或多樣性之間的區別)。按照第二個方向,我們會區分疆域性或再度疆域化與捲入裝配的解疆域運動(例如一切捲入教士、騎士團、農民的解疆域運動)。權力裝置無處不在,一些甚至抽像的再度疆域化在此實現。因此,權力裝置是各種裝配的構成體。但是裝配也包含一些解疆域高點。總之,這不是裝配和構成的權力裝置,而是遵循其中一個向度分散權力構成的慾望裝配。這容許我回答這個對我必要而對米歇爾不必要的問題:所希望的權力何以可能?因此,對我而言,第一個差別為權力是一種慾望情感(即是說慾望從來不是「自然的現實」)。這一切太約略了:具有比我沒有在解疆域和再度疆域化雙重運動中指出的東西更加複雜的關係。可是,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認為慾望是基本的,是微觀分析的因素。

5.在這個觀點上,我在不斷追隨米歇爾,這個觀點,我覺得是根本的:既非意識形態又非壓抑,例如陳述(enonces)更確切地說是說明(enonciations)與意識形態毫不相關。慾望裝配與壓抑完全是兩碼事。但顯然地,就權力裝置而論,我不具有米歇爾那種堅定性,感到迷離恍惚,由於它們對我來說具有模稜兩可的地位:在《監視與懲罰》中,米歇爾指出,它們使事物標準化也使我們遵守紀律;我認為它們將事物譯成電碼且再度疆域化(我在此也假定存在著不同於詞語區分的東西)。但由於我給予權力慾望首要地位,我認為權力裝置具有第二性,權力裝置的操作富有壓抑作用,因為它們壓倒的不是作為自然因素的慾望,而是慾望裝配高點。我援引《求知意志》的一個最漂亮的論題:性慾裝置(dispositif de sexualite)遏制性器官的性慾(性別差異性慾等等,精神分析學正好處於這種遏制行動之中)。我在這裡看到了壓抑作用,確切地說,這種作用介於微觀與宏觀的邊界上:性慾作為歷史上變化無常且可確定的慾望裝配,與其解疆域、消長、聯合的高點一起將在克分子要求「性器官」方面受到遏制,同時,即使這種遏制行為不是壓抑的,作用(非意識形態的)也是壓抑的,因此,裝配不僅在其可能性中而且在其微觀現實中遭到毀壞。那麼,它們僅僅作為幻影(幻影完全改變和轉移它們)而存在,或者只是作為可恥的東西等而存在。如下這個小問題引起我的充分注意:某些紊亂為什麼在羞恥層面比其他紊亂現象(諸如遺尿、厭食在羞恥層面是不太可理解的)更加能夠讓人理解甚至依賴於羞恥呢?因此,我需要某種壓抑概念,這個概念不是在以自發性為支撐的壓抑的意義上,而是在具有許多向度的集體裝配的意義上,與此同時,我需要權力裝置只是這些向度中的一個。

6.另一個基本觀點是:我認為論題「既非壓抑又非意識形態」佔有相關關係的一方,也許這個論題本身依賴於此相關關係的一方。社會領域不是通過矛盾得以確立的。矛盾觀念是一個總體的不適當的觀念,它已經意味著權力裝置中的「矛盾各方」的強有力的共謀關係(比如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這兩大階級)。事實上,我認為,米歇爾權力理論的一個巨大創新之處是,社會不或幾乎不自相矛盾。其答案卻是:社會自行決定戰略,它決定戰略。我感到這很美,我清楚地看到巨大差別(戰略-矛盾),在這個方面,我應當重讀克勞塞維茨(Clausewitz)。可是,我在這個思想中感到不自在。
至於我,我認為,雖然一個社會,一個社會領域不自相矛盾,但基本的東西是逃逸的,首先是從各處逃逸的東西,即是那些基本的逃逸線(即使「基本的」不是按年代的)。遠在社會領域之外或者遠遠超出社會領域,這些逃逸線是此領域的根莖或地圖繪製術。逃逸線與解疆域運動幾乎是一回事:它們一點也不意味著回歸自然,這是慾望裝配中的解疆域高點。封建制度中基本的東西是它假設的逃逸線;對於10-12世紀來說同樣如此;資本主義的構成也是如此。逃逸線不一定是「革命的」,相反,正是它們,權力裝置將趨向於堵塞和連結。大約在11世紀,一切解疆域線猛然降臨於世:諸如最後的入侵、掠奪集團、教士的解疆域、農民遷移、騎士團的改造,城市變遷越來越拋棄了區域模式,貨幣變革注入新的流通領域,婦女狀況變化與艷情愛戀主題甚至打破了騎士愛戀,等等。相對於逃逸線及其聯合、方向、匯合或發散而言,戰略只是次要的而已。在此,我還發現了優先慾望,因為慾望正好處於逃逸線、發止的聯合與分裂線上,它與這些線條相匯合。
那麼,我以為米歇爾遇到了一個對我來說具有完全不同地位的問題。因為如果權力裝置在某種意義上是構成的,那麼可能只是一些「抵抗」現象,該問題支撐在這些現象的地位之上。其實,這些現象將不再是意識形態的,也將不再是反壓抑的。從米歇爾在《求知意志》中的兩頁所指出的重要性看,人們不贊同我認為這些現象是誘惑物……可是,他將賦予它們何種地位呢?這裡有如下幾個方向:1)在《求知意志》裡(第126-127頁),這些抵抗現象如同一個顛倒的裝置形象,具有相同的特徵、擴散、異質……等等,「面面相覷」;但我覺得這個方向和發現了一個出口一樣阻塞了所有出口。2)《政治週刊》的訪談方向是:如果權力裝置是真理的構成要素,並且存在權力真理,那麼應該存在著一種作為反戰略的真理權力,它反對權力。從米歇爾所謂的知識分子作用問題看,這是他重新導入真理範疇的方式,因為在使這個範疇依賴於權力時完全更新了它,他將在這種更新中尋找到反對權力的可變理由嗎?而我在此不明白為什麼。應當期待米歇爾在其微觀分析層面論述這個新的真理概念。3)第三個方向就是快感(plaisir)、身體及其快感。這裡對我來說也存在著同樣的期待,那便是,快感何以激活一些反權力?他何以構思這個快感概念?
我以為存在著三個概念:力量關係、真理、快感,米歇爾在一種全新的意義上使用卻尚未發展它們。
對我而言,存在著某些問題,而這些問題對米歇爾來說是不存在的,因為它們通過他的探索已經預先得到解決。相反,為了自勉,我感到另一些問題對我來說不存在,但因其論題與觀念的必要性而對他是存在的。逃逸線與解疆域運動,如同歷史的集體決定,在我看來,在米歇爾那裡找不到相當的東西。我認為,不存在抵抗現象的地位問題:因為逃逸線是原始決定,慾望是安排社會領域,所以,正是權力裝置因裝配而產生、同時又壓倒或堵住這些裝配。我分擔米歇爾的恐懼,他為此感到生活在社會邊緣:癲狂浪漫主義、違法浪漫主義、反常浪漫主義、麻醉品浪漫主義,諸如此類的浪漫主義使我越來越不能容忍。但對我來說,逃逸線即慾望裝配不是那些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創造的。相反,這些是滲透社會的客觀線,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居於社會的這兒或那兒,以便生成回轉線、形成盤旋、進行重新編碼。因此,我不在乎抵抗現象的地位:如果一個社會的首要條件是一切都從中逃逸,那末一切都在其中進行解疆域。從知識分子的地位看,政治問題,對米歇爾和我來說,在理論上不會相同(緊接著,我試圖講述我如何看出了這種差異)。

7.我們最後一次相見時,米歇爾十分親切而友愛地對我說,大致是:我不能忍受慾望(desir)這個詞;即使你在別的含義上使用它,我也不禁認為或感受慾望等於缺乏(manque),或者慾望用來形容受壓抑者。米歇爾補充說:那麼,我所謂「快感(plaisir)」,即是你所說「慾望(desir)」;可是無論如何,我需要一個不同於慾望的詞語。
顯然,這又是有別於詞語問題的事情。既然我又幾乎不容忍「快感」這個詞。但為什麼呢?我認為慾望不包含任何缺乏;這也不是自然條件;它僅與發揮作用的異質裝配變成一種東西;它是一個過程,與結構或發生相反;它是情感,與感覺相反;它是「個體性(haecceite)」(一天、一季、一生的特徵),與主體性相反;顯然與物或人相反。它特別意味著內在場或「無器官身體」的構成,這一構成僅僅依憑一些緊張地帶、開端、梯度、起落而得到確定。這種身體不僅是生物的,而且是集體的和政治的;正是以它為基礎裝配才得以形成和拆除,正是它支撐著裝配的各個解疆域點或各條逃逸線。它千變萬化(封建主義的無器官身體異乎資本主義的無器官身體)。之所以我稱之為無器官身體,是因為它與一切組織層、機體層相對立,也同與一切權力組織相對立。恰恰是全部身體組織將會摧毀內在平面或內在場,也在每次層迭無器官身體時會把另一種「平面」強加給慾望。
之所以我談論如此混雜的一切,是因為我與米歇爾之間產生了如下幾個問題:1)我不能賦予快感任何積極價值,因為我覺得快感阻斷了慾望的內在過程;我覺得快感居於層級和組織方向;正是在同樣的運動中,慾望在規律內部表現出服從而在外部通過快感得到加強;在這兩種情況下,都存在著慾望所固有的內在場的否定。我感到,如果米歇爾重視薩德(Sade),而我看重的是馬佐赫(Masoch),就並非偶然。這不足以認為我是受虐狂者,而米歇爾是施虐狂者。這是恰當的,卻不是真的。在馬佐赫那裡,引起我注意的東西不是種種痛苦,而是如下觀念:快感的目的是中止慾望的實效性及其內在場的構成(同樣地,或者更確切地說,在另一種方式上,在騎士愛戀裡,內在平面的構成或者無器官身體的構成,正是在此,慾望什麼也不缺乏,還盡力避免與意在中止慾望過程的快感旗鼓相當)。快感,在我看來,是人或主體在某一個過程中弄清自己的惟一手段,這個過程使人或主體無法應對局面。這便是再度疆域化。我的看法是,關乎缺乏規律的慾望和關乎快感準則的慾望出自相同的方式。
2)相反,米歇爾的基本觀念為,權力裝置與身體具有直接而正面的關係。而對我來說,權力裝置恰在一定程度上把組織強加到身體上。可是無器官身體就是解疆域化的地點或因素(在此為慾望的內在平面)、一切組織、米歇爾所稱「生命權力(bio-pouvoir)」的整個體系。生命權力對身體施行再度疆域化。
3)我所謂「無器官身體慾望」的東西與米歇爾所說「身體快感」的東西是相通的,我能夠思考這一類型的等價嗎?米歇爾給我指出的「身體肉慾」的區分能夠與「無器官機體身體」發生聯繫呢?《求知意志》第190頁論述了為抵抗力提供可能地位的生命,非常重要。對我來說,這種生命,即是勞倫斯(Lawrence)所談論的生命本身,根本不是大自然,卻穿越一切確定的裝配,完完全全是慾望的可變性內在平面。勞倫斯的慾望概念與積極的逃逸線相關(一處細節:米歇爾在《求知意志》書末利用勞倫斯的方式與我對他的利用方式截然不同)。

8.我們所關注的問題,諸如保持所有微觀分析權(擴散、異質性、分成小部分的特徵),卻又發現並非「國家」、「政黨」、總和、表象之類的統一原則,米歇爾為此取得了進展嗎?
首先在權力本身一邊:我回到《監視與懲罰》的兩個方向:一是微觀裝置分成小部分和擴散的特徵,而另一方向也是遍佈整個社會領域的曲線圖或者抽像機器。我感到,《監視與懲罰》有一個遺留問題:這兩種微觀分析間的關係。我認為這個問題在《求知意志》中發生些許變化:在此方面,微觀分析的兩個方向,更恰當地說,將是微觀律訓(micro-disciplines)和生命政治過程(processus bio-politiques)(第183頁及以下各頁)。這恰是我在本文第3部分想要指出的。不過,《監視與懲罰》的觀點提出不可還原為國家總體訴求的曲線圖也許對微小裝置進行微觀統一。現在應該理解這些將是發揮這種作用的生命政治過程嗎?我承認在我看來曲線圖概念顯得很精妙:米歇爾在這塊新領地重新發現了它嗎?
然而,在抵抗線上,或在我所稱作的逃逸線上,如何構想關係或者結合、連接、統一過程呢?我會認為集體內在場也具有一個真正的曲線圖,在此,裝配在一定時間產生並標出其逃逸線。那麼,通過對解疆域化的線或點進行連接,應當尋找到能夠確定這個曲線圖的複雜裝配。我正是在此意義上議論完全不同的戰爭機器、國家機器和軍事機構,以及權力裝置。因此,我們可能會擁有兩樣東西:一是權力的國家曲線圖(國家是摩爾機器,創造作為組織平面的曲線圖的微觀條件);一是戰爭機器-逃逸線的曲線圖(戰爭機器是裝配,創造作為內在平面的曲線圖的微觀條件)。我到此為止,既然這可能拿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平面去冒險,一種超驗性組織平面與內在性裝配平面相對立,並且我們還會重新陷入先前的問題。就米歇爾目前的研究而論,在此,我再也不知道如何確定我的位置。
(附記:在平面或曲線圖的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形中,使我感興趣的是它們在各種形式上的歷史交鋒。在一種情況下,我們擁有一個隱藏在自然背後的組織和發展平面,但它顯現了一切可以看見的東西;在另一種情況下,我們擁有一個內在平面,這裡僅僅剩下迅速與緩慢,沒有發展,一切都在此看得到聽得見……第一個平面異乎國家,卻又與之相聯;第二個平面反而與戰爭機器、戰爭機器幻想關係密切。例如,在自然方面,居維葉(Cuvier)與歌德(Goethe)都構想了第一種平面;荷爾德林(Holderlin)在《許貝利翁》中以及克萊斯特(Kleist)都構想了第二種平面。同時還存在兩種知識分子和米歇爾在這方面所說(與米歇爾關於知識分子所說相比較)。或者在音樂方面,兩種音響平面概念互相對立。正如米歇爾分析的權力-知識關係能夠得到這樣的解釋:權力意味著第一種平面曲線圖(例如希臘城邦與歐幾里得幾何學)。可是相反地,在抗衡權力和或多或少同戰爭機器相關方面,存在著另一種平面和幾種「次要的」知識(阿基米德幾何學;或者將被國家反擊的大教堂幾何學);某一門全部知識是為抵抗線所特有的,哪一門知識與另一門知識具有不同的形式呢?)


(Gilles Deleuze, 「Desir et Plaisir」, 原載Magazine Litteraire, ? 325-octobre 1994, 漢譯刊《世界哲學》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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