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易中天,勸君莫操「聖德棒」
作者:楊曾憲
文章來源:作者惠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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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央視《對話》節目中的易中天,少了一分瀟灑,多了十分警覺。看著他那時時提防各種無端批評的神態,我不禁愕然:國人這是怎麼了?一個學者上了電視,為傳播知識做了貢獻,然後得到了社會的肯定和市場的褒獎,這無論咋說都是件好事嘛!怎麼一下子就變成某些學者、記者、雜文家口誅筆伐的對象了呢?
但細一想,這也不奇怪。某些文人,在傳統文化「醬缸」中浸淫久了,心態難免就失常了。別看開口「人文」、閉口「公正」,代聖人立言、為百姓爭鳴,其實,他們的真實目的卻是貶損他人、抬高自己、譁眾取寵、做正人君子秀。而他們手中的武器,不是別的,就是我所謂的「聖德棒」。
幾千年來,國人無論自己道德水準如何,卻都會用這根「聖德棒」打別人。封建時代,婦女喪夫或被奸,道學先生揮的是這根「聖德棒」:別人「節烈」了,你為什麼不「節烈」?所以,她們活著,就是罪過,於是,便多出了一座牌坊。文革期間,學術權威挨批,紅衛兵掄的也是這「聖德棒」:「解放前,別人上延安、去前線,浴血疆場,你為什麼卻賴在後方、躲進書齋呢?」所以,沒做烈士,這也是罪過,於是,許多人便真成了「烈士」。
批易中天者,依循的是同樣邏輯。易先生拿到《品三國》版稅後,對記者說:「這是我該得的,市場決定的……別說140萬元版稅,就算後面再加個零,我也受之無愧。」這便成了罪過。一位韓先生質問道:市場決定的,就是合理的、應該的嗎?「挖煤的勞動力的價格,都市打工仔的工資,農家子弟上不起學………哪一樣不是市場決定的,也都合理、應該嗎?」你易中天即便無愧於煤老闆、紅歌星,「不等於無愧於眾多挖煤、打工的人;不等於無愧於眾多沒有機會的學者和作者。想想他們掙多少錢,……想想真正有價值的精神文化產品出版難,是不是還那麼無愧,是不是還能輕輕巧巧地說出在140萬元後面畫個零的話?」言下之意,易中天惟有放棄版稅,立個什麼「牌坊」,或如韓先生示例的,像某作家那樣罵一通「這錢是爛的」,才算具有「文人學者應有的良知」!
但且慢!先不說論者這裡將市場公平與社會公平「一鍋煮」的認識多麼混亂,關鍵是,他有什麼權力和資格代表他人去拷問易中天的合法收入呢?筆者不慚,自認為著述皆「有價值」,也遇到了出版難,但我卻並不需要代言人去苛責易先生。道理很簡單,因為市場並非衡量學術價值的惟一尺度,我以純學術為主的道路是自己選擇的,這就不能看著別人發財眼紅。再說,易中天就是放棄了全部版稅,也解決不了上述難題啊!至於說到眾多打工者,易先生更是無愧於他們。要知道,一部《品三國》,能拉動數千萬的產業鏈,這其間,會支持多少個就業機會呀!論者難道不該去問問這些打工者們,他們同意你去拷問易中天嗎?
必須指出,在民主法治社會中,任何人都不擁有道德特權。社會輿論應譴責的,只能是那些違法亂紀分子、貪污受賄官員;一個公民,只要遵常德,守法紀,別人就無權說三道四。實際上,當人們用聖德天天拷問那些社會傑出人士時,道德便失去了懲惡揚善的調節功能;一個要求好人做聖人的社會,恰恰會使小人得志、壞人猖獗。因為人們用「聖德棒」敲打他人時,自己也免不了被棒擊。譬如那位韓先生,他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質問易中天的同時,便也「輕輕巧巧」地獲得數百元稿酬。對比那些每天流汗流血只掙數十元的挖煤工,他難道就不該感到有愧嗎?他的「人文良知」就不該被拷問嗎?而如此無休止拷問的結果,必然使「高尚」變成「高尚者的墓誌銘」,文革已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易中天批得,但這「聖德棒」卻舞不得。在《對話》最後,易中天表示,今後若再遇到追問、拷問者,他會堅決頂回:這關你啥事?此話硬梆梆,聽來卻甚是解氣。「聖德棒」終於不靈了,我便也釋然了。用韓先生的話說:「這世道真是變了」——是變得正常了。
楊曾憲 青島社科院 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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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v 26 Mon 2007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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