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恨美國什麼?



作者:劉燕波
文章來源:中國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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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在互聯網上,還是在我們身邊,充滿仇恨的人到處都是。只要一提到西方國家(包括日本),尤其是美國,便咬牙切齒。我認識幾個有錢的主,在駐南使館被炸後,曾商討買戰術原子彈去炸『狗日的美國』。

  我注意這個現象很久了。

  以前認為:我們的文化積澱加之半個世紀的意識形態環境慣性,使我們對外部世界的瞭解會有個必然的過程。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冷戰思維』會逐步淡化的。

  但認真地去觀察周圍和網上的人們,並沒有出現期望看到的跡象。反倒是;『仇美』,『恨西』的人數,以及程度是與日俱增。尤其是在『炸南使館』,『撞機事件』,『打伊拉克』等事件後,仇恨指數近乎是陡直上升。

  我所在的單位是重點大學。這裡的教師、學生中,『仇美』的人也佔大多數。這是我真正地感到十分不安。

  我曾參加過一個單位的工人『轉干』考試的監考工作。在政治考題中,有一個「什麼是帝國主義」的題目,許多人的答案是:「帝國主義就是殺人,放火,強姦」。雖然過去多年,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大家也不要好笑,那批人是『文革』中下放的『知識青年』。我們的畸形教育加以及『文革』他們就沒有上過學,使我們沒有取笑他們的理由。但是在當今高等學府中的『知識分子』和『准知識分子』們,也有類似「帝國主義就是殺人,放火,強姦」的簡單思維;實在讓人心寒。

  有一個『學者』曾寫到:我國若不與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對抗,在世界上就會成為別人的附庸,失去應有的政治地位。

  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道理。它即是冷戰思維的核心思想。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大家;冷戰思維的本質,就是拖著整個民族去與樹立敵人,再拿整個民族的生存和生活資源去做三件事:一是用於在外部抵消自樹敵人的勢力(例如建立強大軍備,用大量經濟和軍事援助建立對抗同盟),二是在內部統一思想和輿論(使人民萬眾一心),三是用於粉飾(面子工程)來蒙蔽,麻醉本國人民。

  這裡給幾個思考:

  1.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將身邊比自己某些地方強的人作為敵人來對抗,這個世界就會變成地獄。

  2.應是『知恥者近乎勇』,而不是『充好漢者近乎勇』,更不是『詛咒者近乎勇』。前蘇聯及東歐就是因為對抗,不惜竭澤而漁,甚至殺雞取卵。最終拼盡國力,使內部矛盾聚集而引發政權崩潰。

  3.當你自樹敵人後,並演變為不共戴天時,自身就會越發感到威脅。窮兵黷武有二種起因:一是想侵略恫嚇,二是感到極度恐懼。而恐懼常常是自找的。

  4.對戈爾巴喬夫無論怎樣評價他,但我力勸大家能找來他寫的《新思維》閱讀一次。鄧小平與毛澤東相比的新思維;即降低軍事、政治對抗溫度,注重人民的生活的做法,是受戈爾巴喬夫《新思維》的影響而產生的。

  5.前蘇聯及東歐政權崩潰是政治層面的表現。深層的背景是大多數人民在價值觀層面認同了《新思維》,拋棄了『舊思維』。

  這裡想首先說明:

  1.美國絕不是什麼都好。

  2.本文不是替美國『打抱不平』。美國人沒有給我任何津貼。

  真正擔心的是我們有如此的思維方式,從小處說怎麼能有完善、理性的人格?往大處說我們的民族怎麼能融入世界?

  首先想問;我們恨美國什麼?

  這句話的含義是:恨美國的人,有幾個瞭解這個國家?據我的觀察,十之有九的人僅僅知道有美國這個國家。你要再問這些人還知道什麼?他們除了說知道美國『霸權』,比較『發達』以外,再不可能說出任何東西。即使是在大學;歷史專業和留過學的除外;其他的師生大多也只能再說出『在北美洲』,『有300年歷史』,『實行總統制』,『歷史上搞過奴隸制』,『有50個或者51個州』。還能說出什麼?

  是不是有人說我言過其實?

  那好。我們不去為難普通百姓。你們自己做一份考題:包含美國政治體制,文化價值,經濟結構,國際事物等,拿去考一考大學的非歷史專業的師生,看有幾個能及格的。

  你說缺乏可操作性?也不難。你把自己做的考題放在口袋裡,有空碰到熟識的人,就問他幾個問題。事後默默地統計一下,你的概念就有了。

  這裡顯然不是要貶低誰,而是要表述一個極淺顯的道理:「不知深淺,切勿下水」。這是一句俄羅斯的古老諺語。

  比如有個專業論壇,你一個外行走進去,明智的做法是什麼?是去搶話筒?還是坐在一旁先聽一聽別人在說什麼。

  是不是有人說:「這種情況誰會搶話筒」?

  但現實生活中,搶話筒的情況還少嗎?

  這裡又牽扯到『話語權』的問題了。馬上就會出現:難道不讓人說話?憑什麼光讓你們講話?你們憑什麼行使『話語霸權』?

  如果有人說這樣的話,顯然是對『話語權』的曲解。

  在民主的環境下;『話語權』應該(注意應該二字)是平等的。大家都有說話的權利。甚至特意要給『少數人』,『弱勢群體』說話的機會。但;這不等於你的話就一定對。別人就一定要認同你的觀點。

  尤其是;當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像有兩個人在吵架,你連他們是幹什麼的,什麼起因都不知道,就趕上去插話(當然你有這個權利)。用一句文縐縐的話說:你是在「浪費資源」。浪費了別人的時間資源,包括自己的。

  對許多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恨美國的人來說,『恨』,應該說是他們的權利。無論是我國的憲法,還是聯合國憲章,都沒有不許誰有『恨』的權利,即使你有了反社會傾向,只要沒有具體損害社會的行為,也沒有人找你麻煩。

  正因為如此;我也有權利『恨』一些人。至少看不起一些人。儘管我也不能怎麼樣。

  對僅僅『恨霸權』的人,我不恨他們。和美國同為一價值體系的歐洲,都大有『恨霸權』的人。對『霸權』,我們可以討論。

  但對一些首先不愛自己民族,自己人民的人,整天只想最大限度的享受人類物質和精神成果,卻毫無社會責任感,只會罵人的人,我是極端鄙視的,尤其是一些人民血汗供養的偽『學者』,偽『理論家』。在我眼裡,這些人還遠不如『塔利班』和本—拉登。在幹部隊伍中:平日那些貪官們罵美國是最厲害的。但一旦出逃,第一首選國家卻正是美國。

  『塔利班』和本—拉登,是一種極端的宗教(宗教本身沒有『原罪』)產物。仇視其它宗教和文化、文明。尤其是用殘暴對待『異教』和『異教徒』,對像包括婦女、兒童。這種人不讓別人用西方文明的任何物質和精神產物,但自己也決不用。像伊朗的前宗教領袖霍梅尼,一生連電話都堅決不用。因此;他們更像是一些可悲的苦行僧,與中世紀的苦行僧相比;只是他們身上充滿了可怕的殘暴。這是當今世界所不能容忍的。

  但這些人身上或許沒有虛偽。

  罵人的人,分為二種。要舉例的話;說無名小卒,沒有『力度』。說名人,我可能會惹上官司。說外國人,又不關痛癢。我就說二個台灣名人。估計兩地的法律障礙會在客觀上保護我,真的要較真;我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是窮光蛋,沒有錢陪。真讓我坐牢,也就幫我出名了,省得花大價錢找明星包裝公司了。

  我舉的二個台灣名人;一個是柏揚,一個是李敖。這是最頂尖的二個『罵手』,其餘台灣人遠遜一大節。但這二人是有天壤之別的。

  柏揚罵誰呢?罵中國人!李敖罵誰呢?罵美國人!

  是否答案有了;柏揚是賣國賊?李敖是民族英雄?

  大家先沉住氣。

  柏揚寫的《醜陋的中國人》,聽名字就知道是罵中國人,還用說嗎?不過我建議大家耐著性子仔細看完。在字裡行間,能否看出他是沾著自己的血,想喚醒自己的同胞。如果有人說看不大出來;則建議再看一部柏揚寫的《中國人史綱》。這套中華史書與你們以往看到的任何歷史書和歷史教材都有很大不同。不同之處不是它的系統性、完整性等(這方面他沒有優勢),而是注意作者的立場和對我們民族的情感注入,尤其是對人民,百姓疾苦的關注。思想家伏爾泰就認為歷史書應該是哲學家來寫,否則就會變成攔路強盜發跡史,大家可以比較一下,柏揚寫的史書與你們以往讀過的「攔路強盜史」有什麼不同。然後,再給柏揚下結論;他是哪一種『罵客』。

  李敖罵美國。因為罵美國出名,曾被我們的中央電視台專題訪談罵美國,並播出過。這裡我不說他罵美國對是不對。我們來看看他除了罵美國,還罵誰?他罵社會,罵政客,罵自己家人,罵前妻。電視台給他開了專題欄目讓他罵人。如果大家看過他罵人內容、手法後,可以和柏揚比較一下,看看他們的世界觀、價值觀,有什麼不同?

  說到了港台名人,就再『搭』上二個:

  一是台灣的龍應台女士。此人也是個罵美國的『高手』。她的文化也還行,只是常常說的不太著調,總到大陸的講壇演講。但其政治『商數』實在不敢恭維。這說明;有點文化,不等於有了罵人的資本。

  二是香港鳳凰衛視有個叫阮次山的評論員,專靠罵美國人吃飯,而且罵人的水平極低。有天卻聽到他歌頌一個國家,仔細聽原來是歌頌古巴。我開始很奇怪,後面他自己道破天機;古巴是老牌的『反美鬥士』。他在歌頌自己的祖師爺呢。

  當然,『文化人』罵人不說髒話。

  我當兵時在農村見過一個農婦罵街,村長告訴我們,要不是被拉回家,她可以罵三天三夜不重樣。我後來分析過她為什麼能『三天三夜不重樣』。其實很簡單;她就三樣『絕技』;一是編對方的事情,二是編對方的行為,三是編對方的親屬。她先製造100個那類事情,再『創造』出100種那類具體行為,再『創造』出對方100個不同的親屬,用組合法,三個100的組合就是個驚人的總數。

  因此;罵人者缺乏『著力點』,就很容易陷入空泛,無聊,與那個農婦的行為沒有本質的不同,差別僅為語言、詞彙的組織不同。

  評論,包括罵人,顯然有個立場問題。例如你罵某人,我問你為什麼?你說那人如何不道德。意思是你是站在正義的立場,腳跟是很穩的。

  但有二個問題很可疑:使我很擔心你的腳跟是否很穩。

  第一個問題;你說的那人的確不道德嗎?你看清,弄明白了嗎?

  第二個問題;你經常站在正義的立場上嗎?這句話的意思是:維護正義是否包含在你的核心價值觀中。

  第二個問題是最重要的。一個一貫缺乏責任感的人,有一天突然站在那裡罵別人,我立即會有二個答案去選擇:一是可能別人侵佔或妨礙了你的私利(不可能是公利),二是你跟著別人起哄,僅為了獲得心理、感官的刺激和滿足。絕不會有第三種答案。

  我分析過網上罵人的傾向。我們回想幾個題目:一,『中美撞機事件』的美方。二,『孫志剛事件』中的惡徒。三,《中國農民調查》中的村霸。

  這三個題目的『罵帖』,在網上各佔幾成,大家都很清楚。

  這是為什麼?

  先說『中美撞機』。各國為了戰略目的和自身安全,都要設法弄對方的軍事情報。這是必須的,也是公開的秘密。就中美二國而言;天上的;軍用衛星,我們要少。地上的;美方到處有軍事基地(上次美方就是從日本軍事基地飛來的),有航母,我們都沒有。沒有辦法到他們家門口去。論設備,他們也比我們先進。如果把情報獲取也看成一種競爭,博弈,我們當然是處在不平等的起點。當他們的偵察機在我們家門口收集情報時,我們軍方當然會有反映,去干擾他。就像一個有目的人站在大街上窺視我家臨街的窗戶,法律上沒有路人不許四處張望的限制。但正因為是公用馬路,我也可以派一個家人到馬路上你身邊來回走動,讓你看不清楚。不幸的是,我們的飛機在做翻滾干擾動作時,遇上對方規避動作,出現了互傷,我們的飛機墜落。對方也迫降我方機場。

  須說明的是;第一,飛行員王偉是英雄,他是為國捐軀,這個沒有問題。第二,美方不是故意撞機。他想來跟中國人民玩真的,會用導彈。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飛機在空中與鳥相撞都是危險的;因此沒有傻子會用飛機去同歸於盡的,又不是日本的『神風自殺』機。因此當初媒體宣傳說美國用飛機撞掉我們的飛機挑釁時;竟然大多數人都不去轉腦筋,而立馬跟著起哄。

  美方別說不想和中國進行戰爭(至少目前沒有這個打算),就是對抗,也極力保持在盡可能低的限度。這不是說美國有多友善。問題是先不說他打中國有什麼好處,也不說他也要死多少人,單說儘管他的武器好,就是佔領了中國,又意味著什麼?一個伊拉克就要剝他一層皮了。而中國等於多少個伊拉克?回頭說對抗;中國在安理會上的一票否決,可以讓老美在重大國際事物上什麼事情也幹不成。因此;兩國近年來的合作是遠大於對抗,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是兩國和世界的長遠利益所決定的。不是我們部分狂熱的人和美方的少數極右分子能左右的。

  但『中美撞機』後,網上,網下,出現多少『民族英雄』?當美方又道歉,又陪錢後,我們的許多『熱心青年』,包括許多『熱血中年』仍然死活不幹。我有一次問一個『熱血中年』:「那你說該怎麼辦」?他回答:「打呀,怎麼我們攤上這麼個窩囊政府」?我當時產生二個念頭:一是外敵真打到頭上,我會拉他一同上前線的,到時我們二人誰怕死還說不一定呢。二是如果這個『窩囊政府』把政權交給我這個朋友操縱,我們中國一定會變成『塔利班』。

  『撞機』是個事故。起因是美國先有『挑釁』,也是事實,因為你在我們家門口搞不能說是光彩的事情。吃虧也是我們大;因為我們掉了架飛機和犧牲一個優秀飛行員,這個不是錢就能換來的。於是我們火氣大是當然的。但一是這遠扯不到『開戰』。二是沒有必要扯其它不相干的事情。我們政府與美國交涉;要求他們道歉,賠償,是理直氣壯的。他們也不能不有反應。但假設我們的照會中出現『你們50年前就和我們打過仗,這回不道歉、賠償,兩國就開戰』這樣的字樣,是否不像一個大國應有的舉止?既然國家是這樣,我們百姓為什麼就不應該理性呢?

  現在說後二個議題。

  在網上,網下,對『孫志剛事件』中的惡徒,《中國農民調查》中村霸的態度。其聲音明顯要弱得多。幾乎僅有幾個學者在那裡傷心。我們的那些『民族英雄』,『熱心青年』幾乎都不見了。

  孫志剛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嗎?你們想過他反映出多大的一個題目?我們的農民兄弟可不是一個人吧,有9億之多啊。美國常把中國的人權問題掛在嘴邊,我們的『民族英雄』用大量的時間和情緒都用在大罵『霸權』,『干涉內政』上。卻能有幾個人把身子轉過來,認真地關心我們的社會問題和農民問題。如果罵人就能堵住老美的那張臭嘴,又能自然解決我們確實存在的人權問題。那我陪你們一起罵。

  冷靜地想一想,為什麼收容制度能有長期的黑暗(收容制度只是我們社會制度陰暗面的冰山一角)?許多農民兄弟會長期生活在村霸的欺壓下和重稅賦下?除了制度問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關注不夠。請注意『關注』二字。

  去年底的『民工工資』問題,也是多年的老問題了。因溫總理的一次偶然原因進行干預,就在全國掀起巨大的『清欠』風。這說明什麼?

  多年拖欠民工工資,是我們制度層面缺乏這種洞察,監督,受理,實施機制。但制度的改變和制度化不會從舊的制度中直接演變而來,即使舊的制度已呈現危機。也必須有對舊制度存在問題的足夠關注,尤其是對新制度和制度化的高度述求,才有可能首先產生制度變革的輿論準備。

  民工工資問題,收容制度問題,都是在溫總理的干預下出現變化。但請注意以下事實:民工工資問題是一個農婦直接告狀的原因,收容制度問題是南方的一個大報披露的原因。這說明了舊制度不會直接演變,說明關注、述求的重要性。如果沒有長期的關注,誰敢保證民工工資問題,收容制度問題不會走回頭路?

  現在,已有好幾個報紙上出現某地政府懷念舊收容制度的報道,理由很充足;城市『盲流』太難管理了。也有好幾個報紙上出現某些政府對清欠民工工資叫苦,理由更充足;因為許多拖欠方都是政府,搞「政績工程」拉下數額巨大的『饑荒』。要還錢政府就會破產。

  在闡述清了關注,呼籲,監督對制度的決定作用後,對狂熱和罵人的結論也就很明晰了。從解放後,我們就採取犧牲農民保城市的政策,而且;這個政策竟然一直延續了整整半個世紀,仍然沒有明顯改變的跡象。這期間;我們只知道有個叫梁漱溟的人為農民罵過人(當著毛澤東),有個叫李昌平的人為農民狂熱過,有對叫春桃的夫婦對農民關注過。可見,此時的狂熱和罵人顯得多麼微弱,相對具有16億人口並不乏『罵才』的大國,是多麼不相稱。

  值得關注的遠不止這些。作為我們國家首都的北京和第一大城市上海,如今還處於全國最貧困、最不發達的地區(大家別笑,我有證據)。在全國統一高考試圈時,他們的錄取分數遠低於內地其他省份。北京的錄取分數同貴州、西藏相同。曾經清華大學在北京錄取分數比湖北低200分(見當年的中國青年報)。我們的首都貧困、落後到這樣的程度,我們的這些『愛國者』曾有幾個人想辦法去拯救我們自己的文化、政治中心?北京等地後來自己出考題;就是避開可比性,怕全國人民傷心。

  我們國家的人均教育投資是全世界的倒數幾名。我們國家的軍備開支卻是全世界的第二名。為什麼會這樣?除了國事的透明度低這個原因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國民的是非觀

  罵人;除了對象,觀點要素,最重要的;它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

  罵人的對象,觀點問題,是最容易抬槓。你說你就要罵這個對象,我憑什麼說你沒有資格罵?你說我就這個觀點,我憑什麼說你的觀點不對?即使我用語言霸權壓制住了你,一有可能,你還會翻案。尤其當你掌握了語言霸權,可以反過來把我說的一無是處。這半個世紀來,我們的政治,文化語言圈裡,就一直在演繹這種覆雨翻雲故事。

  但有一種東西是不好抬槓的,那就是事實和真相。這種東西你只能去掩蓋,不讓人知道。可一旦真相大白,靠說假話吃飯的人,立馬就沒有了市場,跟著起哄的人,被人利用的愚弄感也會使自己渾身不自在。

  我們的許多論戰,就是建立在缺乏事實,或虛假事實上的。

  有個詞,叫『輿論導向』。奉勸大家一定要警惕它。因為這不是個什麼光彩東西。它不像『文化導向』等,操縱者有可能是善良的目的。

  還有個詞,叫『獨立思考』。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似乎很簡單,但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事實會有不少人認為是:「我心裡想什麼別人管不著」,或「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甚至像:「我自己給出答案」等等,都與『獨立思考』的真正含義相去甚遠。

  這篇文章的名字,其實完全可以叫:「我們為什麼罵張三」,或者叫:「我們為什麼罵李四」。之所以起名叫「為什麼罵美國」?是因為罵美國的人格外多。

  我們罵美國是因為我們對這個國家瞭解的實在太少。我們不知道它的制度、文化、價值觀等等,與我們有多大的差別。我們罵它,僅僅是按自己的價值觀來判斷,以及別人的唆使。

  美國人是有該罵的地方,但顯然有二種不好的傾向;一是前面說過的,為什麼罵它國那麼起勁,對國內與我們關係更近的現實問題如腐敗,貪官問題,卻痛恨、關注的遠不夠?二是通過罵美國,可以看出我們身上的文化弊病(不是罵美國本身有弊病)。

  當初有個美國軍事代表團訪問中國,原來的目的應是我們的軍方邀請進行軍事領域技術層面的交流。但美方剛一坐下,中方軍界的一位高級官員就頤指氣使的指著美方代表質問:「你們說,你們打伊拉克是不是為了石油」?美方的軍事專家開始一楞,然後笑著說:「是這樣吧」。頓時;那位中方軍界的高級官員得意的不得了,把身子側了過來,眼睛看著天上,一副大獲全勝的得意表情。

  各位聽了這個故事;覺得是美國軍事代表團丟了人,並且丟人丟大了。還是相反?有其他什麼人丟了什麼東西?

  我實在不知道智力商數、軍事商數、政治商數以及情緒商數如此低的人是怎麼當上我們堂堂中國軍界的高級官員的。因為身為軍界的高級官員,除了應具有現代化軍隊高級將領的所有優秀品質外,還應具有學者風範。對此;我對我們軍隊的素質有些擔心。

  現在罵美國是帝國主義的人少一些了。主要是集中在看不慣它的『霸權』。

  一說到這裡,立刻會有人又『熱血沸騰』,說;霸權不該譴責嗎?

  首先這裡有個概念問題;美國是不是『霸權』,是什麼『霸權』。

  在我看;美國當然是『霸權』。

  問題是:『霸權』是怎麼來的?它為什麼要這麼霸道?

  世界上最大的國際組織,當然是聯合國。維持龐大的這麼個機構,是要巨額經費的。各位知道這筆經費的來源和組成嗎?

  全世界200多國家、地區,美國一個國家就出總會費的25%。我們這麼大的中國呢?原先是0。9%,近年來我們GDP上來了,升至1。5%。即美國仍是我們的16倍多。還不止於此;例如『世界銀行』,是向不發達國家投資的大主,我們中國就只有受惠的好處。該銀行的大東家又是誰呢?

  對不是很太平的世界上,無論是救災,還是維和,離了美國,許多事情就真的辦不成。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這個世界上想搞霸權的國家多的是,但實在是力不從心,差得太遠。

  這是說美國能搞霸權,想搞霸權的經濟基礎包括軍事等物質的基礎。

  但最重要的是美國的文化基礎,價值觀基礎。

  這裡引用上世紀60年代的美國總統約翰‧肯尼迪就職演說的部分內容,則能充分說明:

  「我們的祖先為之奮鬥的那種革命信念,在世界各地仍然是有爭論的。這個信念就是:人權並不是政府的施捨,而是上帝之手所賜予的。

  我們今天不敢忘記,我們是那第一次革命的繼承者。讓這個信息從此時此地傳到我們的朋友和敵人那裡去吧:火炬已經傳到了新的一代美國人手中。他們對我們的悠久傳統感到自豪,不願親眼看到或聽任我們國家過去一向保證的、今天在國內和全世界仍然做出保證的那些人權逐漸被奪走。

  讓每個國家——不管它對我們懷有善意還是惡意——都知道,我們準備付出任何代價,挑起任何重擔,對付任何困難,支持任何朋友,反對任何敵人,以確保自由的存在和勝利。

  對那些在文化和精神方面跟我們同出一源的老盟友,我們誓保一個誠實的朋友的忠誠。如果我們團結一致,那末在許多合作事業中幾乎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如果我們發生分裂,那末我們幾乎什麼也做不到,因為我們不敢在意見分歧、各行其是的情況下應付強大的挑戰。

  對那些我們歡迎它們走到自由行列中來的新興國家,我們並不總是期望看到它們支持我們的觀點。但是我們將始終期望看到它們堅強地維護它們自己的自由,並且記住,在過去,凡是愚蠢地試圖騎在虎背上去尋求權力的人,到頭來必然會葬身虎腹。

  對於居住在地球上的那些正在為擺脫大眾貧困而鬥爭的生活在茅屋和村落裡的人們,我們保證盡我們的最大努力去幫助他們進行自救,而不論需要多長的時間。

  對聯合國這個各主權國家組成的世界集會——在一個戰爭手段遠遠超過和平手段的時代裡,我們對它寄予極大的希望——我們重申予以支持的保證:防止它僅僅成為謾罵的論壇,加強它對新興國家和弱國的保護,並擴大它的權力所能運用的範圍。

  最後,對那些要使自己成為我們的對手的國家,我們向它們提出的不是一項保證,而是一項要求:在科學所發放出來的可怕的破壞力量把全人類推向有計劃的或偶然的自我毀滅的深淵之前,雙方應重新開始尋求和平。

  讓雙方都去利用科學的奇跡,而不是去乞靈於它的恐怖。讓我們共同探索星球,征服沙漠,根除疾病,開發海洋深處,並鼓勵藝術和貿易的發展。

  讓雙方聯合起來;使全球各個角落都能遵照以賽亞的訓誡——「卸下沉重的負擔……使被壓迫者得到自由」。

  如果在猜疑的叢林中能開闢出一個合作的灘頭堡,那末,讓雙方共同做出新的努力,建立一個新的法治的世界,而不是一種新的力量均勢。在這個新世界中,強者是正義的,弱者是安全的,而和平將得到維護。

  所有這一切不會在我當政的頭一百天內完成,不會在頭一千天內完成,也不會在本屆政府的任期內完成,甚至我們在這個星球上的一生中也許還不會完成。但是讓我們開個頭吧。

  現在,號角再次向我們發出召喚——不是號召我們拿起武器,雖然我們是需要武器的;不是號召我們去戰鬥,雖然我們準備戰鬥;而是號召我們負起一場漫長的黎明前的鬥爭的重擔,這是一場反對人類共同敵人的鬥爭。這些共同的敵人是:暴政、貧窮、疾病和戰爭本身。

  我們能不能在東西南北各地建立起一個對付這些敵人的全球大同盟,以保證全人類享有更為豐裕的生活?你們是否願意參與這一歷史性的努力?

  我們在這種努力中所注入的精力、信念和忠誠,將照亮我們的國家和全體為它服務的人——從這種火焰發出的光輝必將照亮全世界。

  因此,我的美國的同胞們,不要問你們的祖國能為你們作些什麼,而是要問你們能為祖國作些什麼。

  全世界的同胞們:不要問美國能為你們做些什麼,而是要問我們大家共同能為人類的自由做些什麼。

  最後,不論你們是美國的公民,還是世界其他國家的公民,你們應要求我們拿出我們同樣要求於你們的高度的力量和犧牲。問心無愧是我們唯一可靠的獎賞,歷史是我們行動的最後裁判者,我們祈求上帝的保佑和幫助,但是我們都知道,上帝在人間的工作實際上必然是我們自己的工作,那末讓我們來引導我們熱愛的祖國向前邁進吧。

  這段話,也許最能詮釋『美國思想』了。在裡根總統,克林頓總統的就職演說中,都能看到類似的內容。

  對這樣的思想,所有的阿拉伯人是不認同的。絕大多數中國人是不買帳的。可能歐洲人有半數以上也或是反對,或是持保留看法。

  但;在美國;這種思維是佔上風的,或說是大多數人的價值觀。要向大家證明這一點,極其簡單:即此種價值觀的美國民眾人數如不過半,肯尼迪,裡根,克林頓過不了總統選舉關。美國出兵打伊拉克也過不了國會這一坎。

  請注意肯尼迪總統演講中的:「建立一個新的法治的世界,而不是一種新的力量均勢。在這個新世界中,強者是正義的,弱者是安全的,而和平將得到維護」這段話。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是的,它幾乎像是我們 『解放全人類』理想的翻版。

  但建立一個『自由的,法治的』世界,與建立一個『沒有階級,沒有壓迫』的世界,是決然不同,甚至是相反的兩種理想。

  因此;兩種互相衝突的思想基礎,兩種不同目的政治理念擴張,使中、美兩國,東、西方世界,在政府層面上注定是成不了朋友的。

  美國雖然是經濟上很強大,但也不是錢多得實在花不完;非大量拿出去給聯合國,搞援助,和別人打仗,非此就要被錢『撐死』。

  美國國內的教育,社會保障體系,環保,政府開支赤字等等由預算帶來的問題,常使政府捉襟見肘。不信看哪一個競選總統或競選州長的人不是拿此問題當殺手鑭,常做:「我上台要削減政府開支去增加社會福利等」之類的允諾。

  例如社會保障體系,有好幾任總統在算不過來帳的時候;想動它的腦筋,想擠出點油水去補別的窟窿。但話沒有說完就炸了鍋,因為這是涉及千萬個低收入家庭直接利益的事情。

  國內的錢也不富余,卻拿大量的銀子出去管閒事,甚至搞『霸權』,雖然本國內也有人不願意(美國思想並不等於代表所有的國人),但終究能被大多數美國人接受,足見這個美國思想雖然是個『二桿子文化』,『吃飽撐著了文化』,也可以叫『霸權文化』,但,它並不像我們以往宣傳的是『代表極少數資本家利益』。

  對什麼叫『霸權』?我沒有水平給下定義。但可以舉些例子來說明『霸權』的思路。

  前面說過;不算平時的零碎,聯合國會費美國自家就出一半。按我們的思維;多給就多給吧,不該以此『要挾』呀。但老美就直言不諱,說你們聯合國的有些錢『瞎用』,甚至用在客觀支持『非民主』甚至『無賴國家』。另外;你們聯合國有的官員也不太『乾淨』,帳目也不清楚。

  指責聯合國,罵某些國是『無賴國家』,可說在全世界美國獨此一家。

  他要求你聯合國改革,你不改,我就『因國內預算緊張』,欠你的會費。搞得聯合國秘書長成了『討債專業戶』。

  很讓人生氣吧。尤其是愛生氣的東方人。但生氣又怎樣?難道這錢我們中國人去出?去『殺一殺』老美的牛氣?

  大家注意沒有?美國的每一個『霸權』行為,都有大量的人『開罵』。但像欠聯合國會費這樣的事情,至少各國政府包(括中國),基本是低調,沒有去『導向』。

  再一個典型的就是『人權』問題。人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別人國家的事情干你什麼痛癢?

  我們都知道責任感之類的詞。自己家的垃圾從陽台往下倒,是缺乏『社會責任感』,或者道德感。這個,沒有人抬槓。即使那些倒垃圾的人,也知道這個道理。

  在美國人看來;自己家的垃圾不能從陽台往下倒,別人家的垃圾當然也不許從陽台往下倒,還不許別國有人往街上倒垃圾。也許在一些國家;人家往街上倒垃圾根本不犯法。

  你說我『干涉內政』?我就干涉了。不但報紙干涉,我還要以國家的身份寫出什麼『人權報告』發表。這還沒有完;我還要到聯合國搞『人權提案』。非將『人權衛士』進行到底。

  的確是招人恨。別人國家政府自己都不說,甚至老百姓都忍著不說。卻能屢屢急壞相隔萬里的美國。

  要說美國『維護人權』最極端的例子;莫過於抓別人總統的事情了。

  1989年巴拿馬的諾列加總統與美國交惡,逮捕美國公民,打死了美軍士兵。美國便空降特種部隊將他從巴拿馬抓回美國審判。

  這種事情;也只有美國人敢幹,並不怕別人譴責。

  當然;因為推翻諾列加政權較容易,那次談不上是戰爭(國際法當然算是),甚至不算戰役,只能算一場戰鬥。

  如果對手異常強大,美國就會不惜代價,傾國力去打一場戰爭。

  第二次世界大戰,無論歐洲,還是亞洲,沒有人說美國出兵是『霸權』。因為沒有美國,歐、亞人民至少要被德,日,多殘害些年頭。

  很多人當然會說:「二戰美國打得是法西斯,與後來的作為,甚至是帝國主義行經,不是一回事情」。

  可問題就在這裡;例如美國認為北韓就是『侵略者』,所以『操縱』聯合國出兵同北韓(包括中國)打了那場戰爭。對北越,也是這種思維的翻版,認為北越是『侵略者』。所以又打了一場相同的仗。當然;這兩場戰爭老美都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尤其越南戰爭。

  我們恨美國;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上述的『霸權』,甚至『帝國主義』行為引起的。

  而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思想基礎。

  首先是教育體系和國家輿論的決定作用。

  說到教育和『輿論導向』問題:首先是我們的政府聲音和教育宗旨。

  『政府聲音』,除了政府發言人,新聞播音員的傳遞,很多是由『專家訪談』等形式傳遞給大眾的。在訪談中;主持人和『專家』們,經常是用:「狼子野心……」,「充分暴露……」等『文革』語言。

  說到教育;當年(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我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會喊「打倒美帝」。但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打倒啊」,我會說:「阿姨教我們的」。

  在幼兒園;阿姨的話一定的對的。在上小學、中學時;老師的話也是不能懷疑的。

  在小學,記不清是幾年級了(大約一,二年級),又有了政府和黨的權威意識。從老師那裡知道了打倒美帝是從國家來的理念。包括『蔣匪』和『蔣匪軍』的概念。現在已經不這麼稱呼了,變為『台灣當局』,『國民黨當局』,『陳水扁當局』等。但我們小的時候就沒有這些詞,就知道『蔣匪』,『人民公敵』等。

  因此;我小時候的僅知道:天下最壞的人是美國和『蔣光頭』,最好的人是毛主席和共產黨。

  當然不能光有敵人;老師告訴我們說:「我們的朋友遍天下」(這也是毛主席的原話)。究竟朋友是什麼國家?我們記不住。只知道在電影記錄片中看到來訪問的黑人國家好像都是(那時連『非洲』這個詞我們都不大會說)。因為我們懂事的時候,國家已經和蘇聯及東歐的『修正主義』決裂,所以我們的印象中沒有什麼『白朋友』,都是些『黑朋友』。

  這就使我們學會了『窮人—富人原理』:窮人就是好人,富人就是壞人。這是階級鬥爭理論給我們留下的烙印。

  這就是我們童年的全部政治知識。

  決定思想基礎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宗教。對佔大多數人的中國漢民族,這種影響倒是很小,或者幾乎沒有。原因很簡單;漢民族信奉的佛教基本是與人為善。並且解放後新一代人基本沒有什麼人信教。但佛教,基督教以外的宗教圈,就產生了數目極大的反美群體。

  結論就是:宗教原因產生了一個大的反美群體,政治教育產生了另一個大的反美群體,第三類是個人價值觀的原因形成的群體,比如許多歐洲國家的人,包括美國自己國家的許多人。之所以說第三類人群是『個人價值觀的原因』,意思是說既不是宗教的影響,也不是『教育』出來的結果,僅僅是個人的判斷標準問題。

  有不少西方人說共產主義也是一種形式的宗教。這種評價本身是不帶褒貶含義的。因為在西方是沒有什麼『資本主義終極奮鬥目標』的政治形式的,因此;對共產主義理想的高度信仰,對其領袖的高度崇拜,的確同宗教定義有相吻合之處。(當然;這不能完全等同,因為共產主義,社會主義,不是一種簡單的文化現象,而是一門學科。即使在西方,馬克思學說也是被看成一門有價值的科學)。說我們信仰的是宗教,是因為我們一度把馬克思學說空泛化、機械化,甚至荒唐化。例如毛主席在晚年思維不清晰時說:「馬克思主義我只取四個字:『階級鬥爭』。」在他早年還算清醒時也說過:「馬克思主義千頭萬緒,歸根結底一句話:『造反有理』」。而我們大家跟著一起從事過數不清的『發展了的馬列主義』的事情,這是我們授人以柄的地方。

  我們要討論的是第二種類型;即政治教育產生的反美群體。因為;這個群體就包括我們自己。

  我們的政治思維,是在經歷了一個很大範圍,很長時間的『意識形態』(西方曾把我們中國等國家叫『意識形態國家』)的政治生活中形成的。

  要說清『意識形態國家』是什麼?很是有些麻煩,加之本人水平有限,所以也不可能說明白。

  按西方的經典法理,國家意志應該是民眾意志的體現。至少是『大多數人』的意志體現。今天不討論世界上那些國家都代表了那些,多少的民眾意志。只想說明一個事實;國家意志會影響到國家的輿論(包括所謂的導向),教育,包括基礎教育。

  但問題是;這個國家意志,會影響到到什麼程度?例如納粹政權向全民,甚至小學生強行灌輸種族優秀論就是個極端例子。這是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是否容許『多元』存在。能否允許其它觀點,包括政治觀點。

  如果在高度『統一』的超政治環境下生活,我們的思維方式可能就會很單一,狹窄。

  我們罵美國的理由是因為我們『愛國』。當年的梁漱溟也認為無論是在國民黨執政時還是共產黨執政時,他罵人均是愛國的原因。例如他認為中國是農業大國,不愛農民就談不上愛國。當他在人代會上說,時下農民生活在『九地』(意地獄)之下時,毛澤東當場批駁說:「認為農民太苦,要求照顧農民。這大概是孔孟之徒施仁政的意思吧。照顧農民是小仁政,發展重工業、打美帝是大仁政。說共產黨不瞭解農民,笑話」。急得梁漱溟衝著毛澤東直喊:「毛主席你應該有雅量」。

  因此;照顧農民是小仁政,打美帝是大仁政。打美帝是比農民重要得多的事情。

  給大家出道思考題:毛主席不顧一切要打美帝,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可以給大家二點提示:第一,我們1949年剛解放,國家百廢待興時,就同時支持北朝鮮打南朝鮮,北越打法國。這是種什麼『權』?第二,我們的這種『權』會在世界上受到誰的阻礙?

  在東西方之間隔著『鐵幕』的年代,形成了被稱為『冷戰思維』的思考方式。雙方因政治原因,文化差異,輿論控制,教育作用,缺乏瞭解等因素,雙方共有的『財富』就是仇恨。有了仇恨,當然要罵人。

  在『鐵幕』倒下以後,東西方整體的對抗姿態發生了很大改變。許多西方人到『前社會主義陣營』國家來看,感到這裡的人民都是很友善的。台灣人到大陸首次探親時,發現我們不是『6個人一條褲子』時,就大喊上當。我們最初的政府訪問團,留學生到西方國家後,也發現他們的社會制度與我們當初的宣傳有很大出入。英籍華人作家韓素音在改革開放之初,到復旦大學演講時說:「西方國家的勞動人民,在你們的教育印象中仍然是被資本家用鞭子打著幹活,打死了往外一仍。其實,西方的資本家是不敢打工人的。這倒不是說資本家有多好,而是法律的威懾作用。他要敢用鞭子打工人,必然會落個傾家蕩產,身陷牢獄的結果」。

  但;我們許多人心中的『鐵幕』並沒有完全倒下。它的慣性是如此的大。

  我們讓『鐵幕』和『冷戰思維』倒下的理由,不是說要認同西方國家有多好,如天堂一樣。就像我們也不能指望別人說我們這裡是天堂一樣。

  我們與美國及西方交惡,一般人認為源於是朝鮮戰爭,有一定的偶然因素。其實不然。在解放戰爭期間就有打英國軍艦,和建國初期羞辱美國駐瀋陽領事館的事件。這是政黨性質和政治制度所決定的。

  我們的思想內部,有很深的簡單思維烙印。兒時看電影去晚了,如是戰爭片,就忙問:「好人把壞人打敗了嗎」?如是生活片,就忙問:「好人把壞人揪出來了嗎」?

  那時的電影中是不容許有『中間分子』的。從『好人』中,或者是『壞人』中,臨時『異化』到中間位置的人物,在結局上只能有二種;一是改造成好人,二是變為壞人。絕對不容許有人站在中間,不好又不壞,沒有任何變化,就讓這個電影結束。

  這種只有好壞之分的『兒童是非標準』;曾長期大行其道。尤其在政治領域上的政治人物,今天說某人好時是完美無缺,明天打倒時就變為十惡不恕,後天給他平反時又成了『聖人』。

  我們的語言因此變得如此貧乏,如此刻板。我們罵人,包括『歌頌』,都始終處於很低的非理性水平。例如上述的政治人物,有的曾『三起三落』。於是我們的政治家,理論家,文學家,包括不少百姓,都跟著三捧三罵。中年以上的人都應該記得一個著名相聲演員,前罵鄧小平,後又歌頌鄧小平的事情。

  領袖毛主席告訴我們:「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堅決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堅決反對!」

  我們政府的聲音,無論對內,對外,年復一日的一直遵循這個原則。

  在1987年北朝鮮的特工炸毀韓國客機後,外國記者問中國外長錢其琛:「在世界各國譴責時,為什麼中國沒有聲明」?錢外長說:「中國與朝鮮民主共和國是友好關係,所以我們沒有譴責(這是原話)」。

  1998年,在軍隊、警察的帶頭參與下,印尼的華裔,華僑,光天化日下被成千上萬的殺戮,輪姦時,全世界都驚呆了。凡有華人的地方,港、澳、台、歐、美,都鬧翻了天。惟獨華人大本營這個地方,是『這兒的黎明靜悄悄』。在很晚的時候,外交部才發表了很勉強的聲明。最荒唐的是;此時我們的外長卻帶著大量的援助前往印尼『慰問』去了。似乎是對外交部發表的聲明表示歉意。

  這種反人類及種族滅絕罪行要是發生在美國呢?我們的人民會怎樣反應呢?

  可對上世紀六十年代和1987年的二次印尼屠殺華僑事件,我沒有看到一個中國大陸的人上街遊行。只看到中美僅為互傷一架飛機,就有成千上萬的人湧向街頭,還要買原子彈炸美國。怎麼沒有人想去炸印尼呢?

  在國際上發生任何事件;只要當事雙方各為東西方國家,我們這個『第三世界』的代言人,就立即會行『抑強扶弱』俠義,支持『第三世界』國家,譴責『第一世界』國家。至於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背理,我們是不管的。

  在1990年伊拉克吞併科威特時,中國幾乎是世界上最晚『出聲』的國家。並且態度很勉強。這不好解釋啊。我看只能說一是伊拉克同中國是多年的『朋友』,朋友的理由是它反美。二是科威特和伊拉克下一個準備吞併的國家沙特,都是親美的(相對地)。

  還有;當俄羅斯別斯蘭市的上千名人質被恐怖分子殺死殺傷後,整個歐洲的政府,民間都自發的用各種形式悼念時;我們這個正義化身的?國家卻異常平靜。我們的政府還發表了譴責聲明並援助了1000萬元的藥械,可民間呢?我仔細觀察身邊的人們;與『911』相比,僅是叫好的人少了很多,但我幾乎沒有聽到譴責聲。

  難道我們的頭腦中沒有憐憫,只有仇恨?而且只有對『霸權』的仇恨?對禽獸不如的綁匪卻恨不起來?魯迅如活著,一定又會寫出責備我們同胞的文章。

  有人根據中國人歷來同情弱者的文化根源來解釋我們仇視西方的做法,但仔細一回顧,就發現時常解釋不通。舉二個我們一直一邊倒的恩仇錄。一個例子是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究竟誰是弱者?1947年聯合國通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分治時;以色列才幾十萬人口,軍隊也僅有幾個類似准軍事民兵的旅。在建國的第二天,數個阿拉伯大國就同時攻入以色列。當時以色列每一個旅要在自己新國家的每一個方向抵擋一至二個阿拉伯國家軍隊的進攻。當時這些阿拉伯國家的人口是多少呢?有數億之多。在以後的數次戰爭中,以色列儘管全民皆兵,仍是屢屢面臨滅頂之災。誰是強者,誰是弱者?如果容許大家都把道理擺在桌面上說;實在不知道支持堅決把以色列滅絕的道理在什麼地方?

  現在我們的政府變化了很多。我們已同以色列建立了外交關係,我們的外長訪問時也說每個民族都有生存的權利。無論是軍事、科技、農業諸多方面,我們與以色列都有相當程度的合作,獲得許多他們獨特的技術利益。而巴勒斯坦幾十年來都只是獲得我國的經濟援助和政治支持。如果我們的援助都被用來改善巴勒斯坦人民的生存條件,也算我們盡了人道主義。可事實也許不等於我們的願望。

  可我們的很多民眾卻有很強的滯後性。『烈士旅』炸死以色列的婦女兒童時無動於衷,還有說炸得好的。以色列反擊時『定點清除』『哈馬斯』領導人時卻破口大罵。這使人想起『911』死了那麼多無辜平民,包括中國人時;網上叫好的人大大超過譴責的人。這種變態無論是從我們的佛教,儒教,中國的俗文化中,都找不到基因的影子。不知道是誰把他們培養出來的?

  第二個例子是薩達姆和美國這一對冤家。他們誰是強者?

  我想幾乎所有人都會說:廢話!這還用問?當然美國是強者。是這樣嗎?

  我們習慣用簡單思維來下結論。誰的個子高,誰就是強者。當一個壯漢和一個孩子比力氣時,壯漢是強者。

  但;問題往往沒有這麼簡單。

  我先說一個很多人不曾思索過的道理;一,強、弱是個相對概念。二,對像不同,視角不同時;強、弱要重新定義。

  在薩達姆鎮壓本國人民和少數民族時,他是最強者。在侵略科威特時,他是最強者,一天拿下一個國家。在二戰結束後的半個多世紀中,敢用毒氣大量毒殺人民和公然吞併一個國家,除薩達姆外,沒有二家。美國也遠沒有這麼『強』。

  薩達姆的『強』,不僅體現在膽子大,還體現在他的支持者或者『盟友』眾多。我要說中國算一個,沒有人反對吧。

  薩達姆,本—拉登,『哈馬斯』,如果沒有人管,他們會是整個世界的最強者,想打誰就打誰,想炸誰就炸誰。新疆的『東突』如不鎮壓,他們炸公汽就不僅在烏魯木齊,將會炸到北京去。那時他們就是中國的最強者了。

  假如沒有第一次美國及聯軍把薩達姆趕出科威特,沒有第二次美國推翻薩達姆。即薩達姆仍然佔領著科威特,仍然統治著伊拉克。美國的『強』能體現在什麼地方?有誰會去把美國和薩達姆聯繫在一起?

  而我們恰恰是一直反對美國打薩達姆的。

  說到這裡,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換過觀念來。

  對類似薩達姆這樣的獨裁者及戰爭瘋子,對日益增長的國際恐怖主義,如果不用強力甚至『霸力』去抑制。那麼戰爭瘋子和恐怖主義就是世界的最強者。終有一天我們的北京也會出現地鐵大爆炸和上千兒童被劫持的悲劇。別忘記本—拉登可是在『基地』培訓了許多來自新疆的『東突幹部』的。

  美國和俄羅斯提出的跨國界『先發制打擊』理念(美國要早些),正是在『911悲劇』和『別斯蘭慘劇』後引發的。

  客觀講;我們政府的國際問題思維,外交思維,近20年來還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理性成分是在逐漸增加的。這是大家共睹的事實。但這種變化遠不夠的,例如我們在台灣統一問題上陷入死結,使本可良性的進程發生大倒退。

  你們誰見過我們的媒體說過美國,或者台灣的任何好話嗎?例如說他們的經濟發展了,教育進步了,福利改善了。沒有,一次也沒有。我們從來聽到的都是負面的報道。這很奇怪;他們的社會中連一件好事都沒有。你們又有誰見過我們的媒體批評我們的執政黨和政府有什麼方針政策的錯誤嗎?也沒有,一次也沒有。至於報紙、電視上批評我們的國家領導人,我們就更沒有聽到過。可能真是毛主席說的「我們一天天好起來,敵人一天天爛下去」。

  這篇文章的目的,不是要討論政府的內、外交政策是否有什麼不妥。而是想說明這樣幾個觀點:

  1.政府的內、外交政策是由制度性質決定的。

  2.以往的政策,立場對延續的新政府是有慣性的。

  3.以往的政策,立場對國民是有模式化記憶的。

  4.制度的改變,首先要有國民對制度演進的『述求』。

  5.一個有健全人格的民族要足夠的胸懷和『情商』。認識世界上各種文化、文明存在,承認其價值,其合理性。不能無端排斥、甚至敵視。否則就如同極端的『原教旨主義』。

  在我們的思想深處;『大國思維』是很頑固的。它首先來自古中國的『泱泱大國』和『天下中心』的思想。在鴉片戰爭,甲午戰爭,抗日戰爭後,對國人心中『大國』強弱的信心,產生過失落。但自從1949年『從此站起來了』,尤其『打敗美帝侵略』後,我們的『大國情結』和『大國責任』又被完全恢復,並空前高漲。不但政治上擔有『解放全人類』重任,經濟上象徵國力的鋼鐵產量也就必須『趕美超英』。農業的糧食產量也必然應該是畝產萬斤。『三分之二受壓迫』的國家缺什麼,只管來我們這裡『大家拿』。

  因此;我們的文化中有種不能輸人的情結。這才是根源。因此也就有勒緊腰帶『申奧』的故事。興奮之餘後;至於會拉出多大的『財政窟窿』,這幾千億的窟窿會產生什麼後遺症?開完奧運會中國的國際地位到底能提升多少?我們就管不著了。

  其實是不願意提及『申奧』故事的。因為又會有漢奸嫌疑;舉國上下為『申奧』成功歡騰,你卻反對。為揚國威勒緊腰帶,我們中國人民願意。

  如果又陷入這種揚國威的爭論,我倒給個更好的建議。不是美國欠聯合國會費不給嗎?咱們把用於辦奧運的錢,替美國給聯合國交了會費。而且我們不用說是學雷峰,就說我們主動提高自己的會費。這一來,非羞辱死老美不可,大大出一口氣。而關鍵是各位權衡一下;是提高在中國國際奧委會的地位合算,還是提高在中國在聯合國說話的份量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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