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研究生出走以後怎樣
不可忽視的學生心理素質培養
作者：顧肅
文章來源：世紀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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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28歲的碩士研究生柳劍峰出走20多天未歸，引起父母親友無比焦急，輿論關注。他臨出走前的哭訴「媽媽，我沒有能力！我沒有能力！」典型地反映了他面對挫折時的絕望情緒，很值得同情。但在同情之餘，我們的教育工作者乃至社會各界，包括家長們，也應該反思一下教育上的缺失，尤其是情商和心理素質培養上的缺失。
長期以來，我們的教育只偏重用智力和專業知識表現出來的成績，也就是以智商為基本標準的能力，卻忽視了心理和人文素質的培養，其中包括教育學所說的情商。於是，從小學到高中，12年基本上拼的是發展智力和知識的考試，最後為的是考上個好大學。大學畢業以後，有點實力和志向的再拼考研究生。一路拼下去，從家長到老師，很少關注學生的心理素質培養。於是，作為多年教育工作者，我們經常看到一些青年學生和研究生不會起碼的待人接物，遇到很小的困難就一籌莫展，心理極其脆弱。而家長們在送子女進入大學甚至研究生時，仍然要幫助他們鋪好床，安排好買飯票，向各方打好招呼，生怕自己的孩子有點閃失。如果家在同一座城市，讀到研究生畢業都不會自己做飯洗衣，也不在少數。
這種基本的教育態度非常可怕。學校越是名牌，社會的期望值就越大，以為一定是全能的。於是，自然而然地就不斷地攀比所謂的成就指標，諸如一畢業就得找到好工作，很快有房有車，甚至同學之間以能找到光彩照人的女朋友(或男朋友)為榮。一旦自己的願望不能很快實現，情緒就一落千丈，以致沮喪消極，離家出走，甚至走上絕路。這都說明，我們的基本心理教育和素質培養還很薄弱，挫折教育則基本是空白。許多人生活在封閉的書本和實驗室裡，幾乎與社會隔絕，缺少社會和人際關係上的基本鍛煉。
我這裡並沒有貶低智力和知識教育的意思，因為這些對於一個健全的當代人的生活和工作是必要的。但這些仍然是局部的能力。情商從某些方面看甚至比智商還重要，主要表現在克服困難的勇氣、忍耐心、勤奮刻苦，與人溝通的能力，團隊合作的精神，創新能力，等等。一些人幼年即表現出極商的智商，但因為情商上的缺失或未注意培養，以致空有才智而早早被社會淘汰。中國科技大學的少年班已經試行了20多年，但從基本情況來看，除了少數成功者外，大部分人後來反而業績平平，甚至還有寧舶這樣的「神童」，如今徹底離開學術生涯，出家去了。他個人的信仰選擇本無可厚非，但從社會培養人才、發揮優秀人才的能力角度來看，他的經歷很值得反思。只在智力上表現出一定的超眾水平，並不能保證在事業上一定成功。因為這還需要良好的情商和社會因素相配合。否則，就會像曇花一現，過早夭折。今天一些名校少年班面臨的尷尬，恰恰是我們片面教育理念的尷尬。
情商培養需要社會更多的努力，包括人文素質的培養，各種社會實踐的磨煉。我國多年來教育上重理輕文的傾向也應該負責任。許多教育工作者把基本文科訓練當作可有可無，學生文史哲的常識欠缺，因而在瞭解和適應社會方面就缺少了能力上的基礎。當然，文科知識不等於人文素養和情商，有些文科水平很強的學生情商仍然有不小的問題。因此，在全面培養學生知識面的同時，還需要讓他們比較早地學會生活自理，獨立處理一些社會性事務。在此我願再次呼籲增加中學生和大學生社會實習的課時，包括基本的勞動課、勤工儉學，以瞭解社會、培養情商。同時，還應當把情商方面的測驗當作我們考核錄取的一種參考，以促使社會重視。目前學校在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不夠，只有短期的形式化的軍訓和德育教育，而這些從心理素質培養的科學性上看都是值得商榷的。應該科學地設計更加新穎有效的情商培養項目，包括心理素質訓練、拓展訓練、挫折訓練等等，作為學校的必修課。由此來看，我們今天大批教育工作者(包括決策者)本身的見識和知識水平就顯得捉襟見肘，相當有局限性，甚至這方面勝任的師資都很少。因此有必要先對他們進行培訓。
讓我們再回到出走的柳劍峰。他能夠就讀北大研究生，並且在業務學習包括實驗室工作上都表現不錯，說明他在學習上克服困難的能力較強，有較好的基礎。但當還沒有面臨多大的就業壓力，更沒有到山窮水盡之時，便以出走來表明他的無助心態，說明他的心理承受力尤其是自信心仍然比較脆弱。小柳出走以後怎樣？一個28歲的男青年應當不會出現安全上的太大問題，但他能夠在短時期內自食其力嗎？但願能夠如此，這是最佳結果。若真如此，那我要對他在社會大課堂上的這一課表示祝賀。但就其目前的心理素質來看，我對這一點的成功有所保留。當兩袋空空、肌腸肪漉漉時回到家裡、回到學校，那也是大好事，他的人生體驗一定會來一次昇華。我希望所有的老師同學，還有他可憐的父母，都以燦爛的笑臉迎接我們這位自發設計並實踐了一堂社會實踐課的柳劍峰。這是向廣大教育工作者包括決策者挑戰的一堂課。
(本文原載上海《東方早報》2005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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