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的宗教政策
 
中國網 china.com.cn  時間: 2008-04-08  


薩滿鳥獸神帽服,忽必烈仍然信仰著蒙古族古老的薩滿教。可是,要統馭元帝國億萬子民之心,僅有一個薩滿教是遠遠不夠的。他又當如何呢?

忽必烈還在國內宗教政策方面盡力迎合他的中國臣民。儘管他自己繼續出席蒙古薩滿教的儀式,他母親的培養已使他牢記對新征服地的主要宗教提供庇護及支持的政治重要性。13世紀60年代忽必烈需要同支持他統治中國的各派宗教發展關係,從而確保蒙古對這個國家的控制。即使在他僭取中國皇帝的名份之前,他已經試圖吸引漢地宗教的上層人物,但是現在這種努力更為重要和更加迫切。

忽必烈與儒教

忽必烈力圖與儒家保持良好關係。在開始建設大都的1267年,他下令建造太廟並且製作祭奠祖先所需的祖宗牌位,而且他選定了國家的曆法,這是農業社會統治者必不可少的工作。他的王朝名稱的選擇對於儒士將是一個最重要的信號。採納富有漢地象徵的漢語名稱將表示忽必烈希望和中國某些傳統融為一體。1271年,在劉秉忠的建議下忽必烈從《易經》中選擇了「大元」作為國名。元的涵義是「乾元——天地萬物的起源」或者「原始力」,但最重要的是,新朝代的名號直接出自漢族傳統經典著作之一。


    儀式、禮樂、經典,從大元的國號到朝堂的禮儀,無不沁透著儒家文化的味道。忽必烈意識到,統治這個漢地國家,儒教的力量不可或缺。他不僅自己對儒學傳播大力支持,而且,還讓自己的愛子真金廣泛接受儒家的熏陶。

同一年,忽必烈在朝廷中重新實行傳統的儒家禮儀以及伴隨禮儀的樂舞。如果朝廷想防止導致洪水、乾旱或地震的自然災害,採用相應的禮儀是必不可少的。忽必烈不僅命令重新引入這些禮儀並且讓他的儒家幕僚們教授200餘名挑選出來的蒙古人演習朝儀,這是他希望迎合漢人的另一種表示。

從忽必烈為最終被指定為繼承人的次子所規定的訓練和教育中,可以進一步看到他對儒教和漢人價值觀的敏感。在佛教僧人海雲和尚的幫助下,他為兒子取了一個漢文佛教名字真金。為了使真金接受第一流的漢式教育,他指定姚樞、竇默和王恂——他的最好的儒家幕僚中的三人作為這位年輕人的老師。這些學者向真金講授漢人經典著作,並向他介紹闡述早期中國各朝代皇帝及大臣的政治觀點的文獻。

忽必烈還讓他年輕的兒子接觸中國領土上的其他宗教信仰。這樣真金接受佛教喇嘛八思巴的傳授,八思巴為他的年輕學生寫了一篇題為《彰所知論》的短文,向他說明佛教。一位重要的道教大師向他介紹這門神秘的宗教。忽必烈為漢人對真金的信任不斷增加而高興,所以授予他的兒子更多的責任,並且不斷地提升他,1273年達到頂點,指定真金為明確的皇太子。忽必烈這樣指定自己的繼承者,完全打破了蒙古習慣,因為這樣做拋開了正常的選舉過程,所遵循的是傳統中原王朝的通常做法。

吸引儒家學者的另一種方法是為傳播他們的觀點提供實質性的支持。例如,忽必烈鼓勵把漢文著作翻譯成蒙古文。諸如儒學經典《孝經》和《書經》,以及真德秀(1178—1235年)所著《大學衍義》等理學著作,也在忽必烈的支持下得到翻譯。蒙古精英可以享用這些作品,忽必烈以此告知漢人他尊重儒家思想。他還招聘一些傑出的學者來教育漢人以及蒙古人和中亞人,此事給漢人學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被招聘的傑出人物之一是許衡(1209—1281年),忽必烈在1267年任命他為國子祭酒。許衡被公認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學者之一,因為在講學中他專心務實而得到他的蒙古保護人的歡悅。他的成功在於「他不涉及純理論、形而上學的內容或者更高深的內容」。在他給忽必烈的建議中,他強調務實的觀點,這是一種肯定會在蒙古宮廷中獲得好感的態度。

忽必烈贊同用傳統的中國方式記載元朝歷史的建議,這也使他得到儒士的稱讚。儒學重視過去,強調利用歷史經驗指導行為,所以它為這種官方認可的編年史工程提供了依據。1261年8月,儒家學者王鶚(1190—1273年)建議收集遼朝、金朝以及早期的蒙古統治者的歷史記錄。他還建議朝廷在翰林院下建立翰林兼國史院以搜集記錄並且撰寫遼史和金史。忽必烈表面上沒有漢人對編寫歷史的熱情,然而批准建立國史院,這是另一個他希望獲得儒士贊同的決定。


    牛街清真寺禮拜堂,忽必烈對回教的仁慈,換來了回族人民(當時稱回回)對帝國的忠心

忽必烈與伊斯蘭教

如果忽必烈希望自己被看作是中國的統治者,他必然要求助於除儒家之外的宗教和信仰。他特別急於想要影響的宗教團體之一是伊斯蘭教。早在唐朝伊斯蘭教就傳到中國,到了忽必烈時代儘管他們正在向西北和東南集中,還是可以在全國各地找到回回商人、工匠和士兵——他們當中的大部分是來自中亞的移民,也有一部分漢人皈依伊斯蘭教的教徒。忽必烈對回回人執行一種仁慈的政策,因為他們有助於他在中國的統治。忽必烈把回回人招募到政府中,從而減少自己對漢人幕僚和官員的依賴。他允許回回人組成實際上自治的社團以回回宗師作為領導,由哈的為他們解釋穆斯林法律。回回居民區有他們自己的集市、醫院和清真寺,不禁止他們使用自己的民族語言,也不禁止他們遵循伊斯蘭教意旨。事實上,忽必烈任命回回人在財政機構擔任重要職位並給予他們特權。他豁免他們常規的賦稅,並且招募他們擔任漢人極少能夠擔任的達魯花赤。回回人十分感激,並以忠心為宮廷服務作為回報。回回人中最有名的是來自不花剌的賽典赤‧贍思丁,在1260年他被任命為中國北方一個地區的宣慰使並且以後提升為西南地區雲南行省的平章政事。


忽必烈與佛教

另一個團體是佛教徒眾,忽必烈也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早在13世紀40年代他本人就接受過禪宗的僧侶海雲的教導,但他很快發現中國禪宗太深奧、太超脫,不符合他的追求。例如,當一位禪宗大師告訴忽必烈「萬物皆空惟靈僅存」時,看來他對實際事物毫不關心。但藏傳佛教為忽必烈的理想提供一種適用得多的工具。幾十年來吐蕃僧侶在世俗的政治事務中起著積極的作用,比起禪宗僧侶,他們在實際事務中提供了更多的經驗。


    雪域高原上莊嚴的布達拉宮,一位從高原走出的喇嘛給了忽必烈莫大的幫助。吐蕃僧侶八思巴喇嘛,他被證明是忽必烈在佛教徒中最接近的盟友

吐蕃僧侶八思巴喇嘛(1235—1280年)證明是忽必烈在佛教徒中最接近的盟友。八思巴的大部分童年是在蒙古宮廷中渡過的,通過長期和蒙古人的聯繫,他吸收了蒙古的許多價值觀。他還是吐蕃佛教薩斯迦派主要領導人的侄子,1253年忽必烈對薩斯迦派作出崇信的表示,因此八思巴在他自己人民中贏得的如果不是崇拜也是尊敬。在漢地和吐蕃他都給予忽必烈寶貴的支持,因此蒙古君主對他特別友善。他家族的成員和蒙古皇室成員通婚。1260年忽必烈任命八思巴擔任新職位國師,在第二年初讓他掌管所有的佛教事務。

1264年忽必烈建立總制院管理吐蕃並監督政府和佛教僧徒的關係,八思巴成為總制院的第一位行政長官。在敵對的佛教派別必裡公派領導的反叛中,八思巴在吐蕃的權威受到挑戰,但1267年忽必烈調兵幫助這位年輕的佛教教長恢復了權力。1268年忽必烈的軍隊打垮了持異議者後,他雖然恢復了八思巴的權力,但又安置了一位蒙古人為吐蕃的宣慰使來幫助控制吐蕃。

忽必烈希望八思巴和他的佛教僧徒能夠通過提供他所需要的宗教法令作出回報。八思巴論述了寺院和國家的地位,並得出政教合一的結論,因此這位吐蕃佛教徒的確在這項交易中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八思巴把忽必烈等同於佛教的智慧佛文殊菩薩,並且按佛教傳統歌頌他為宇宙之王。為提高他的派別和皇帝的聯繫,八思巴建議在宮廷儀式開始時採用佛教活動。每年陰曆二月十五日組織消滅「惡魔」和保護國家的儀式,並且還在每年的陰曆一月和六月安排音樂、典禮和遊行。佛教僧侶參加這些慶典,從而使忽必烈在他的帝國裡的佛教徒中享有更大的信譽。

反過來,忽必烈給予佛教徒特權和豁免。他在位時,佛教僧侶多年享有免稅;朝廷為建設新的寺廟和修復佛道之爭中損壞的寺廟提供資金;政府還為寺院擁有的工藝品作坊和土地提供工匠和奴隸。政府的支持、賜賚和豁免使寺廟成為繁榮的經濟中心,這有助於確保佛教僧徒對忽必烈的政策的支持。

忽必烈與道教

道教是忽必烈試圖從中尋求支持和幫助的另一種宗教。1258年忽必烈在佛道辯論中對佛教的支持使他不為道教所喜愛。然而他為道教馳名的法術所吸引,並承認他們對較低階層群眾有吸引力。因此朝廷為建設道觀提供資金,並向他們提供佛教已得到的相同豁免和特權。一些道教領袖意識到需要與佛教和蒙古人相容共處,並且首先尋求儒、佛、道三家的和解。以後他們為忽必烈和他的朝廷演習和道教祭禮有關的祭祀和典禮,尤其是重要的皇家祭禮——祭泰山。他們願意為忽必烈舉行這些典禮是一種支持的信號,這種支持被傳遞給道教的普通信徒。在忽必烈統治的前20年中道教徒相對地保持沉寂。


忽必烈與西方基督教徒

忽必烈甚至還尋求獲得中國數量不多的基督教徒和外國基督教徒的支持和協助。在忽必烈即位以前,基督教使者已經到達蒙古宮廷,例如約翰‧普蘭諾‧加賓尼和魯不魯乞,而且幾位工匠例如著名的手工藝人威廉‧布涉曾為大汗蒙哥服務過。但忽必烈採取更關切的態度邀請和招募外國基督徒。


    馬可·波羅,這位威尼斯旅行者的遊記,為西方人展示了一個超乎想像輝煌帝國

馬可‧波羅是忽必烈時代中西方交流中的最有名的基督徒。這位威尼斯旅行者聲稱於1275年到達中國,他的著作是許多年中歐洲人瞭解中國的惟一渠道。馬可‧波羅告訴我們,他的父親尼柯羅‧波羅和叔叔馬菲奧‧波羅先於他到達中國。這兩位商人於1252年離開威尼斯,在君士坦丁堡作了幾年生意,並且在1265年下半年或者1266年上半年到達忽必烈的宮廷之前在俄羅斯和中亞旅行。根據馬可‧波羅的說法,忽必烈「面帶最仁慈的微笑」並且「以很高的禮節接見他們,使他們感到極大的喜悅和歡樂」。在彬彬有禮的交談之後,忽必烈提出他的請求:他要求老波羅們勸說教皇當他們返回中國時派100位有知識的基督徒同來。他斷言他們可以幫助他的子民皈依基督。不過他做出這個請求的主要動機是吸收有學問的人幫助他管理中國領土。由於這種對待宗教的折衷主義,忽必烈不急於使他的百姓轉變為基督徒。但是他需要使教皇和基督教統治集團相信,他希望有學問的歐洲人幫助用基督教指導他的人民。

當老波羅兄弟於1269年返回到基督教的世界時,他們面臨失望。他們很快獲悉,教皇克萊門特四世於一年前去世,他們盡快完成忽必烈的請求和盡快返回中國的計劃受阻。正當他們決定在沒有教皇的祝福下返回時,新的教皇被選出了,他們受到接見。但是,他們不能得到所請求的100位有學問的基督徒。總之,1271年他們向大汗的宮廷出發。在尼柯羅的兒子馬可‧波羅陪伴下,他們最終於1275年到達中國。忽必烈肯定對他尋求的100位有學問的人沒有伴隨他們而來感到沮喪,但是他顯然對馬可‧波羅的才智有了深刻的印象。根據馬可‧波羅的記載,這位大汗派他到中國和東南亞的不同地方去充當這位皇帝的「耳目」,並帶回他所到之處的見聞。

同樣,馬可‧波羅被忽必烈的才能打動。馬可‧波羅看到的是高居權位的大汗,並以諂媚的詞語描寫他。馬可‧波羅把忽必烈評價為「毫無疑問是全世界空前絕後的最偉大的君主」。他較詳細地描述宮廷宴會、新年慶典、忽必烈率領的狩獵和帶鷹出獵,並且報告諸如紙幣、煤及驛站系統等奇特事物,所有這些都會給歐洲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位年輕的歐洲人和蒙古人打成一片並且明顯地欽佩蒙古人,這肯定讓忽必烈十分滿意。他認為善待這位年輕人對自己是最有利的,尤其如果他希望誘使更多的歐洲人到他的宮廷的話。

忽必烈通過對基督教實行寬容政策進一步吸引歐洲人。他的母親通過籠絡聶思脫裡派設定了這條道路。忽必烈沒有變為基督徒,但是他在宮廷裡任用聶思脫裡教徒。他不限制聶思脫裡教的習俗,而且馬可‧波羅也曾提及他在甘州、肅州和西北的其他小城市中偶然遇見的教堂。忽必烈還豁免教士的賦稅和兵役。最後,他建立了一個專門的政府機構崇福司監督他國土內的聶思脫裡教牧師。他把兩名聶思脫裡教高級教士派往中東,這是他吸引基督徒的另一跡象。

在1275—1276年,列班騷馬和麻古思離開大都去訪問耶路撒冷的聖地,如果沒有忽必烈的同意和支持,他們也許難以通過中國北部和中亞。列班騷馬和波斯的蒙古伊利汗會見並且受一位伊利汗的派遣和歐洲人商談結盟。他受到羅馬教皇的接見,並且獲准在巴黎與腓力四世、在波爾多與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一世見面。這些會面並沒有導致有學問的基督徒進入忽必烈的王朝,也沒有造就和歐洲人的同盟。然而這顯示了元朝朝廷對基督教的容忍,在政府中任用基督徒官員並且歡迎同更大的基督世界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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